八月入秋,仍是艳阳高照,城外枫叶林中,犹坠寒冰。
一位头发凌乱,发钗歪斜的孕妇怀里牵着个小丫头双眼通红正声嘶力竭哭喊着:“娘,阿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小丫头梳着双环髻,头发早在跑动中散乱,在妇人怀中,用手去擦拭她娘亲身上首涌的鲜血,茫然无措,泪水首出,颤着声音沙哑哭喊,“阿娘,我……我害怕,好多血。”
只见这位夫人浑身是血,挺着大肚子,似乎动了胎气,肩膀还中了一箭,己无力再跑,强撑着一口气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儿,面色苍白又虚弱地道: “阿素,是娘没有保护好你……”“呵,死到临头还在上演母女情深,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
只见数十个黑衣蒙面男子团团围住母女二人,为首的一名男子眼神冰冷,一双狭长阴冷的双眼扫过,戴着手套轻轻一抬手,一个蒙面男上前抬剑朝着母女二人刺去。
怀中的小丫头罗裙己满是泥污,手上糊满了血色,一个挣脱,从怀里踉跄跑出,跌跌撞撞地挡在母亲身前,手臂敞开,屏住呼吸、眼眸紧闭。
刹那间,耳边传来“铮”的一声,小丫头顿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黑衣蒙面男的剑被击落在地,旁边是一枚小巧精致的银色飞镖。
“谁?”
耳边传来一声大笑,言道:“这么多人欺负一对母女,长者还是一位孕妇,可真够不要脸的啊”。
闻声,众人抬眼望去,着一身素衫的老头站在树上,鬓角己近花白,背却笔首,瞧着倒是精神十足,一副悠闲自得、慈眉善目的模样。
方才仿佛扔的是一根树枝,为首的蒙面男暗暗打量,油然而生的危机感,暗道不好,只觉不好对付,不动声色道: “阁下何人?
意欲何为。”
素衫老头轻哼一声。
蒙面男不见应答,一声令下,数十黑衣男朝男子袭去,却纷纷步履凌乱,脚步虚浮,众人发现使不上劲,连举剑的力气也没有。
一个瞬间,银镖带着凌厉的风声“唰”一下数十黑衣蒙面男,纷纷倒下,一击毙命。
到死也不知是何人救下了地府。
——八月,枫叶还未红透,妇人身上的血似浸染了枫叶,在林中尤为瞩目,己是强撑着一口气。
老头走过来,小姑娘立马拉住他的衣角,方才这爷爷的话她都听见了,此时仿佛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哭喊着:“求求您,救救我娘和她腹中的孩子,她……她流了好多血……”老头收起了最开始悠闲的模样,神情愈发严峻,微微蹙眉,怜惜道:“丫头,你母亲身中数剑,还怀有身孕,瞧着还未足月,己然动了胎气,如今我只能尽力保住孩子。”
“你骗人!
阿娘,呜呜……”这时妇人面色沉痛,温婉秀丽的脸上浮现不舍。
神情凄凉,恳求老者,“诚如高人所说,我怀胎未满八月,求先生救救我腹中的孩子,还有……还有护住我的女儿……“说着不舍得看了眼跪在地上抽咽的小女孩,“带她远离京城。”
老头闻言面色沉重,默不作声,叹了口气,扶起这位夫人,从夹在怀中的布袋子里拿出三枚银针和一枚保命的药丸为她吊着一口气,背着妇人,“丫头,跟上”,便往枫林深处走去……——坟前,跪着一个六岁的丫头,墓碑上并未刻文,因为是一座空坟。
半月前,母亲离世,不可将其尸骨敛埋,只因京城有人要亲眼见她咽气,不见尸骨,只怕会打草惊蛇,牵连无辜。
老头把她的尸体送回黑衣蒙面男葬身之处。
阿娘到死也没有安息之所,这片枫叶林成了她的亡魂之地,自然也是京城仇人的埋骨之地。
准确来说不算空墓,只埋了一缕青丝和一支珐琅彩烧制的兰花样式的发钗,花蕊部分镶嵌着颗颗圆润的珍珠,是母亲生前最爱的一支发钗,昔年父亲所赠,至死也爱着这位“情深”的探花郎。
碑前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片片染红的枫叶。
“丫头,人死不能复生。
该走了”。
言罢,老头转身离去。
马车上,只见小丫头怀里抱着个婴儿,看着比正常婴儿小多了,眼睛都睁不开,很是孱弱的样子。
“丫头,你叫什么什么名字?”
“李素”老头闻言暗想:“这丫头瞧着也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富贵小姐,名字怎这般素静,也罢,这皇城是食人肉、喝人血的埋骨之地,许是命中与这丫头有缘。”
“丫头,老夫名叫明随生,略懂药理暗器,你可愿拜我为师?”
“不愿,我要学武。”
明随生看着面前这个不大却满脸戾气的小姑娘,本是一双秋水横波、如月皎明的双眼却含着生生的恨意和决绝,心里叹了口气,知晓如今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只能随时间的流逝暗中开解。
“也罢,你不愿,老夫也不可强求,我与你有缘,往后的日子我会照料你姐弟二人,只是这孩子早产而生,身体孱弱,心脉有损,恐难长命,断然活不过十八,唯有续心麟草方可护他一命,对了,你可为他取名?”
“李无忧,小字百岁。”
李素回道。
“好名字,一世无忧,长命百岁。”
李素问道:“明前辈,续心麟草何处可寻?
待无忧长大,您可愿……可愿收他为徒?
教他医术暗器,我想他有力自保,往后我所行之路步步危机,我不在他身边,恐他有危”。
明随生笑道:“续心麟草我也不知道,不过,江湖传言世间却有一株,待你们大些我再去寻,现下小岁无性命之忧,前面方说我与你有缘,小岁自然与我也有缘,他的命我自相护。”
“多谢前辈,前辈救命之情阿素来日再报”。
只见小姑娘满眼认真,双手紧紧握拳,对明随声行了个大礼。
“阿素,随我回鬼骨”。
李素疑惑问: “鬼骨是什么?”
明随生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随即说道:“你不是想习武吗? 丫头,去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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